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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一首诗给你的爱情——《走入你的良夜》By 秦三见


这部小说的文艺气质浑然天成。作者很爱诗,小说名可能是来自威尔士诗人Dylan Thomas(迪伦•托马斯)的作品《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》(Do not go gentle into that good night)之启发。文中数次出现智利诗人Pablo Neruda(巴勃罗•聂鲁达)的诗点睛。聂鲁达的诗明朗,富有感染力,以炽烈的语言,夸张跳脱的比喻和奇丽的意象,把爱情中的心绪描述得百转千回,且富有音乐美感。诗中忧郁的情绪,细品也哀而不伤。


文中水航送给唐泾川的卡片上的诗,藏头露尾的前后句才是深情所在,就像“风中的松树,要以他们丝线般的叶子唱你的名字“。这句诗的前半句是:“当我爱你时”。如果你喜欢聂鲁达的诗,或是曾经爱过那个一往情深的自己,或许比较容易理解这篇《良夜》。因为,他的诗可以让人置身于一个既模糊又清晰、既宁静又骚动的思念时空,那个被真挚深沉又热烈的爱情注满的时空。


惊鸿一瞥,主人公水航爱上一个安静的人,而他对他的喜欢只能是沉默,被爱的他(唐泾川)默默地逃离,很长一段时间,陪伴水航的,只有万籁俱寂的思念。想过放下,尝试无果时也不曾纠结。就像第一张卡片上的诗所写,喜欢他是寂静的,就像他消失了一般,对他的爱只能寂静,静到不能打扰,不能宣之于口。唐泾川不仅是飞过水航心尖的蝴蝶,更是是他心中明亮却遥不可及的星星,每当夜空里那颗星星出现,他便无法停止思念。


那种遥远而哀伤的爱,就长在水航的灵魂里,唯有他,即便他寂静地离开,他不爱,但爱让水航曾经空洞的人生丰满,不可割舍。他彻底喜欢上了自己爱一个人的感觉,喜欢到无以复加,喜欢到不求回应,愿自己长醉不醒。

“告别唐泾川的时候我还很自信,觉得不爱一个人很容易,就像拿起黑板擦,擦掉写在上面的字,或许会留下淡淡的痕迹,可是它完全不影响日后再重新往上面写字。”

“看书这种事儿就像爱一个人,一开始你可能没觉得那么欲罢不能,可是深陷其中之后就总想着要到最后。”

“喜欢一个人最希望的是什么呢?无非就是看见他过得好,哪怕那份好与自己无关。”


唐泾川重新出现水航的生活里,像是脱胎换骨一般。在他们相遇的时段唐泾川的人生关键词是失去和死亡。水航总是想,“如果我有个橡皮擦再有一支笔就好了,先把他生命里的这两个词擦掉,然后写上生活和爱” 。炼狱般的一年,却也值得珍藏,原来,一份爱和惦念,可以让想要去死的人觉得还没有道别,挽留到一个生命,“我是他跟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”。


我通常不太喜欢看第一人称的文,总觉得写得浅了,浮于表面,很难共情,剖白深了,过了,又容易产生主人公精神不太正常的感觉,但是这篇的第一人称叙述令人惊艳。同时,我也不喜欢在我看来第一感觉并不美好的感情。我最喜欢的,是《落池》那种少年幼兽般舔舐撕咬的青涩恋情,爱过错过,甜过痛过,轰轰烈烈过,破镜重圆,都还只是一个你。本篇攻的宿命般的一见钟情和受的我不爱你,但是情感上依赖你,开始都让人感到不可思议。但是,我必须承认,良夜,是一篇很耐看且让人心心念念的文。哪怕无关风月,那些对亲人的思念,关于生死的思考和见解,也令人动容:“他们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消失了,但在另一种意义上永恒存在着,他们和我们融为一体了,我们过得好,他们就过得好,你说呢?”


良夜里的感情很干净,全文非常清水。我非常喜欢他们之间那个“干干净净,毫无杂念,朋友之间的拥抱。”,“一瞬间,我觉得自己看到了生活最原始的样子。温柔的、安静的、粗糙却令我沉迷的。”《良夜》确实也因此令我着迷。文中唐泾川的爱别离,水航的求不得,作者都刻画得入木三分,在行文上,几乎看不到大开大合的描述,大悲大苦的渲染,看到的是寻常物事中寄寓的深意,和暗旧又有些许哀婉的调子里透出的诗情。细节之中永远填满了包容,带着成年人对人生的妥协和对抗争命运的抗争,文风压抑中又透着极致的温柔。故事并不长,时间线感觉很长,读者的心理时间被拉长了。未遂的爱情确实很浪漫,因为它高贵而忘我,发自一颗真挚的心灵,尤其是当这爱情被作者用诗一样的语言表达和升华。


结尾处的爱情感悟送给你,也送给我:

“情窦初开的时候我幻想过很多次恋爱时的模样,最多的大概就是像偶像剧里那样轰轰烈烈奋不顾身又刻骨铭心,但最后我才发现,爱情最好的模样就是安安静静地互相陪伴互相安慰,我们一起从坍塌的生活中走出来,再一起看着爱燎原了人生。”


注释:*第一张卡片上,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”,西语原文是Me gustas cuando callas porque estás como ausente,英文版我只读过Mervin的翻译版本,据说Tapscott和Harris的译作也不错,对意境和细节的处理各有所长。中文版广受好评得是是李宗荣老师译本,我没有看过,不予置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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